過了許久，蜀玠都沒有說話。

濃郁到形成了水霧的靈氣起起伏伏的飄散在蜀玠和涯榆周圍，蜀玠依舊半跪在涯榆身側，想擡手給涯榆傳遞溫和的靈力。

但涯榆卻總是躲過，到了後來，她緊緊的抓著蜀玠的手，嘴唇緊抿，臉色蒼白到毫無血色。

四肢百骸俱裂的痛楚讓涯榆冷汗淋漓，她擡眼看著蜀玠，道：“你不用再救我了，比起被你封印在這裏，我寧願死。”

蜀玠的手微微收緊。

涯榆又猛然吐了一口血，她的傷勢越來越重，又遲遲抗拒著蜀玠的靈力，很快就氣息微弱，神魂不清起來。

她虛弱的靠著土壁，很快，連抓著蜀玠的手也慢慢的松了下來。

蜀玠看著，眼神微微凝滯，他不再猶豫，強行摸上涯榆的脈搏，不停的往裏面灌輸溫和的靈氣，以求滋養她的筋脈，但涯榆感覺到了，她看著蜀玠，忽然輕笑了一聲，蜀玠微楞，緊接著臉色一變。

涯榆又在用靈氣沖破他刻下的封印，和上次一樣，用盡全力，不留一絲退路，也幸虧蜀玠的靈氣還在她的身體裏，察覺到了這一點，很快的將她那狂亂的靈力包裹起來，才沒讓她經脈俱斷。

但涯榆的傷勢依舊因此更加重了幾分，蜀玠眉心緊蹙，而還沒等到他開口說什麽，涯榆自己卻先掙紮了起來。

涯榆神色恍惚，頭腦昏沈，但在此刻，察覺到蜀玠依舊想救她時，涯榆再一次的擡起了手，想要阻止蜀玠給她灌輸靈氣，但可惜她此刻力量實在微弱，落在蜀玠手背上的指尖也不過是無力的觸碰，撼動不了他分毫。

涯榆明白了這一點，艱難的睜著眼看蜀玠，氣若游絲的道：“蜀玠，你救不了我的，你阻止的了我一時，但你阻止不了我一世，殺了我吧，比起被困一生，我寧願現在就死。”

就這幾句話，讓涯榆的傷勢更重了幾分，她忍不住又咳嗽起來，每咳嗽一次，身上浸出的血就越多，蜀玠緊緊的看著她，明白再這樣下去，她撐不住了。

蜀玠垂眸，他沈默了一瞬，突然對涯榆開口，道：“我可以不封印你。”

涯榆一怔，擡頭看著蜀玠，因為傷勢過於的重，她的眼前一片模糊，看不清蜀玠此刻的表情。

但蜀玠臉上卻有了一絲難過，他知道涯榆已經神志不清，看不見自己的臉色，此刻他也不再掩飾。

蜀玠手指微微蜷縮，身上的靈力不停的往著涯榆筋脈中去，給她已經灰敗的身體不斷的註入生機。

涯榆沒有再阻止，雖說身體依舊傳來劇痛，但她心裏卻彌漫上來一絲喜意。

她賭對了，蜀玠還是下不了手，不忍殺自己。

但涯榆心裏那點喜悅剛剛出現，蜀玠的下一句話，又讓她整個人都僵住。

蜀玠看著涯榆，薄唇緊閉，將眼裏那不忍和動搖盡數按下，他再次冷靜下來。

蜀玠道：“我不封印你，可我會廢了你的修為，封閉你的筋脈，你會變成一個普通人，今生不再有修煉的機會。”

涯榆楞住，而後微微睜大眼，眼裏有了毫不掩飾的冰冷和怒氣。

蜀玠可以放過自己，卻要廢了她一身的修為，讓她徹徹底底的成為一個凡人。

涯榆攥緊了手，她怎麽可能甘心做一個凡人，只有短短的幾十載壽命，轉瞬即逝，而且終其一生，也不可能有機會得到整個修真界。

她怎麽可能甘心成為一個凡人！

涯榆決不願，她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，想要看清蜀玠此刻的表情，而蜀玠源源不斷給予的生機也讓她的眼前開始清晰起來，但就在此刻，蜀玠突然伸手一只手，覆蓋住了涯榆的眼。

涯榆的眼前頓時黑暗下來，她只能感覺到蜀玠帶著涼意的手掌。

蜀玠在克制自己的情緒，但他臉上難以抑制的帶著一絲痛苦，他不願讓涯榆看清，只能遮住她的眼。

蜀玠低沈嘶啞的聲音在涯榆耳畔響起，他開口道：“這是我的底線了，涯榆。你害了正道這麽多人，我不可能放過你，你只有兩個選擇，要麽被我廢除修為，要麽，就死在這裏。”

蜀玠遮住了涯榆的眼，她看不見他的臉，卻能猜出他臉上的難過，但這並未讓涯榆有半點的輕松。

她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堅決。

涯榆心下一沈，明白已經毫無轉旋的餘地，她只有這兩個選擇了。

山洞裏頓時安靜下來，誰也沒有說話。

蜀玠等著涯榆的答案。

半響，涯榆的身體越發僵硬，她的心沈頓下來，終於，她才有些艱難的開口：“我不想被困在這裏。”

這是選擇了第一個。

蜀玠沒有說話，他只是胡亂的點了點頭，心神如此不定，以至於完全忘記了涯榆此刻根本看不見他的動作。

蜀玠眼裏是猶豫和痛楚，但他的手卻是極其沈穩，不帶遲疑。

他就這樣，一點點的廢掉了涯榆的修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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